万的气就不打一处来,就不想把娥子许配给大愣,虽然他没做错甚,甚至冒着风雪进城给娥子买棉花,可一想到娥子那芦花续的棉衣,他的心就寒了。虽然他年过半百了,可是他的家境把大愣娘休了再娶个黄花大闺女也不是甚难事。娶黄花大闺女为甚,还不是为了多生几个娃,让卫家的香火更旺么。爹活着的时候,整天说千军万马饿不死,饿死的都是光棍汉。爹跟着乡亲们逃荒,一路走一路忍饥挨饿,从最初的十三个人,最后只剩下了他自个,流落到了卫家营子。在爹的叙述中,那时的卫家营子方圆百里杂草丛生,没有人烟,他实在走不动了,就寻了个可以藏身的地儿留了下来。
从那之后,爹就靠野菜活了下来,然后在他栖身的周围靠双手和石块一点一点地开垦了土地。如今他是地主不假,他是有几百亩土地不假,可如果没有他爹为他开垦的那一小块土地那里来的他今儿那几百亩。
有了土地的爹,就四处寻找可以食用的野草野菜的种子,把收集到的种子藏起来,春天的时候埋进了他开垦的土地里。就那样一年一年过去了,在塞北那广袤的土地上,在那豺狼横行的塞北,爹没有饿死,没有冻死,更没有被狼当成点心,反而如塞北广袤野滩里的芨芨草一样顽强地活了下来,并且繁衍下了后代。
爹说他曾经有过五个娃,可都在娘的肚子里夭折了。就数他命大,生了下来,并且成了爹唯一的希望。爹对于娘连续四次小产一直耿耿于怀,说娘的肚子不争气,没给卫家留下更多的后。对于爹的耿耿于怀,年轻时他不甚理解,可如今他有了深切的体会。倘若爹有更多的娃,那么在卫家营子就不会有别的大户人家,而那些肥沃的土地一定会都姓卫,可爹只有他一个娃,所以尽管他和爹起五更睡半夜开垦的那些土地和现在比也少的可怜。而爹活着的那些年,虽然他家是地主,可每年农忙都是他和爹在不停的忙碌,不到万不得已爹是不会雇短工的。
这些年村西的郑家仗着人多把村子周边能开垦的地都开垦了,虽然东一块西一块没连成片,可那毕竟是新开垦的土地,有劲。
让卫万唏嘘的是,如果他哥儿兄弟多,郑家的那些土地绝对是他卫家的,大愣虽然年轻有的是力气,可毕竟他不是他卫家的骨血,所以那些土地迟早是属于大毛的,当然他打心底里渴望有更多的毛,来壮大他卫家的家业,虽然他名义上有六个儿女,可大愣和二愣毕竟是姓谷的。迟早他们都会有自己的家,然后另立门户,留下谷大愣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娥子许配给他。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,何况他原本就是儿。
卫万之所以一直下不定决心,想的还是他的那些土地,那些倾注了他太多心血的土地。虽说谷大愣为人老实本分,可他能干,一旦娥子做了他的老婆,他活着时他听他的,可一旦他死了呢,他不敢肯定大毛是谷大愣的对手,到那时,他和他爹辛辛苦苦开垦的土地就姓了谷了。
爹在的时候,爹是一家之主,甚事爹都会拿主意,可如今爹不在了,他成了一家之主,他却第一次感到了为难和犹豫。如果失去了谷大愣就等于他失去了左膀右臂,可如果把娥子嫁给他,他又担心养虎为患。
冬季的天说黑就黑了,之前还朦朦胧胧的可以看到走在前面的谷大愣,瞬间就看不见了,只能隔着风声偶尔传来的马蹄声,确定他就在前面。离营子还有一半的路程,越近路越难走,积雪渐渐的深了,老骒马走的非常的吃力。由于完全看不清蹄下的路,仅凭着四蹄机械地淌在雪泊中。
谷大愣也放慢了速度,伴着风雪不时地吆喝:“爹,你慢点。”他应着声,被风吹的只摇晃。屁股火辣辣的疼,他想一定是碾破了。双腿长时间保持着骑马的姿势,已经僵硬了。他想下马活动活动,就把身子一侧用手套遮了风大声地喊:“大愣,下马走走吧。”开始谷大愣没明白他的意思,只好让骟马站在原地,二马并肩的时候,他才明白他的意思,于是先翻身下了马,托扶着卫万让他安全的从马背上翻下里。
双脚一沾地,卫万才感觉到腿已经麻木了,动弹不得。谷大愣架着他的胳膊,搀扶着他被风吹的趔趄的身子说:“爹,你活动活动腿脚。”缓了很长时间,卫万的双腿才恢复了知觉。他脚下的那双毡疙瘩变的格外的笨重,每抬一次腿都觉得是累赘。
4.
靠着两匹马的遮挡,爷儿俩猫着腰跟在马屁股后面,而缰绳却紧紧地攥在手中。卫万知道,这样的天气,马一旦脱了缰,就会撂下主人一路小跑着回营子,因为马也饥肠辘辘了,所以他不敢掉以轻心。后面的路还很长,全仰仗两匹马了,不然他们即便不被狼啃了,也会冻死,最后被狼啃了尸首。
缓缓的走了一截路,卫万才感觉到身上有了暖意,为了以防万一,他催促谷大愣上马。看不着摸不着的雪摔打在脸上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,硬生生的石子一样,卫万在翻身上马的时候不留神把脸迎向了风。尽管骑在马背上屁股火辣辣的疼,可相对于徒步,还是在马背上轻松些。
谷大愣一抖手中的缰绳,骟马已经蹿了出去,老骒马紧随其后向离营子最后的二十几里路奔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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